袁今夏猛然被拉起来,眼前黑了一黑。
而后她抬头正好看见那优美的下颚线,陆绎俯首,把她强行拽进伞下面。
“太...太子殿下?”袁今夏眨了眨眼。
“是我,”他轻笑,“本是能在你受罚之前赶到的,谁知路上耽误了。”
袁今夏惊愕的盯着他俊美的脸好长时间,仿佛还懵懵懂懂的在梦中。
陆绎被她看着也不害羞,轻轻一挑眉。
“罢了,杂事房不适合你,走吧。”他忽而开口。
容不得袁今夏拒绝,陆绎一拂袖连带着她也一起被掳走。
“太子殿下!”突然,后面传来一阵老迈又急促的声音。
陆绎顿了顿脚步,本来转了个大弯的队伍又停了下来。
李姑姑越过半跪半起的宫女,匆匆行了个礼,费事的喊道:“太子殿下,袁今夏是杂事房的宫女,不知太子殿下是要将她带到哪去?”
袁今夏整个人好像缩在他怀中,滑而柔软的丝绸与她脏兮兮的布衣若即若离,在这炎热的天气里,不免让人觉得浑身上下如同坠入沸水中火热。
陆绎鬓边乌黑长发被微风吹起,随风摇曳,他身上特有的香气盈着袁今夏。
“东宫。”他对着李姑姑道。
他本是轻声对着袁今夏,然而对旁人虽是平平淡淡,面无表情,但话语中始终透露着冷漠与不近人情,不厉而威。
李姑姑用手绢擦了擦汗,道:“今夏她...粗手粗脚,恐怕伺候不了太子殿下。”
陆绎瞥她一眼:“伺不伺候的了,是我说了算,不是你。”
言罢,他显然没有过多耐心,拎着袁今夏缓缓走了。
宫中满是熙熙攘攘的宫女太监,然这四方都是翘起的宫角里却是死寂。朱红漆大门、矗立如直插云霄的宫门,挡住了蓝天。
袁今夏僵硬着行在大路中,陆绎则是一言不发,轻轻拽着袁今夏的衣角。
而过路的人脸上都是五颜六色,仿佛看见了什么要命的东西,但是迫于陆绎身上气势过强,没看几眼就赶紧转过身子去。
“...太子殿下。”
袁今夏面上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,她总觉着怪怪的,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聚集到自己身上,能把自己盯出个窟窿。
陆绎声音从头顶上飘来“嗯”。
“那个,为什么,要带我去东宫?”
袁今夏虽是束手束脚,好在脑子没被一起绑住,她始终坚信无事不登三宝殿,而像陆绎这样的人,又为什么突然救她?
“没有为什么,只是觉得你留在杂事房,实属屈才。”
“....”袁今夏抿嘴不语,不知不觉她走的越来越快,好像赶着去干什么事一样,陆绎本来悠哉悠哉的走着,然而被她脚步带跑了,也是越来越快,步履生风。
陆绎双腿修长,迈一步够袁今夏两步,所以就算趋步,也不会显得太过奇怪。
可是却苦了后面撑伞的小太监,他本来生的敦实,个子不高,为陆绎撑伞也要伸长胳膊伸长脖子才勉勉强强够到,这两人又越走越快,满脸苦相费力的跟着,两个短腿来回倒腾,差点把自己缠到。
片刻,陆绎好像累了,猛然把袁今夏拽了回来。
袁今夏受惊,轻轻“啊”了一声,回过神来时已经倒在陆绎怀中了。
“走这么快?你放心,我不会对你怎样,若真如此,你恐怕已经不会健全的走在地上了。”
他说时轻声细语,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哄小孩子,然而袁今夏胳膊上却起了一流鸡皮疙瘩,脊梁骨都爬上一股寒意。凭感觉知,陆绎不像是在骗她。
于是她暂且把犹疑放下。
走一步算一步,况且与这位金贵的太子殿下相交几天,袁今夏总觉得他不像会害自己的人。
她勉强点了点头。
东宫。
这里还如她上次来时那般,光彩耀人,华丽无比。
陆绎正襟危坐在正上方台基,那铺着墨色狐皮,台基许是玉质翡翠打造,在琉璃盏照耀下隐隐散发青绿色的光芒。
袁今夏则一板一眼的站在下面。
“所以,是那个宫女陷害了你。”
袁今夏换了身衣裳,是为青白,与陆绎身上的华服颜色相似,宽衣水袖,却不显得臃肿,而是在腰间束起,袁今夏身材极好,腰枝婵婵,仿佛只手可握,还挂着一串玉佩。
她来了之后,陆绎先是让人为她沐浴更衣,换上了这件“宫服”,但袁今夏刻意留了几眼,不曾看到东宫任何人穿成这样。
而后又问了自己此时经过。
“正是如此。”她垂下眼帘,恭恭敬敬的道。
一个宫女向前为陆绎满上桃花酿,这宫女走起路来极为好看,前凸后翘,却不觉得轻浮。饶是如此,陆绎也没看一眼。
“云贵嫔...”陆绎细眯起有些狭长的凤眼,好像在回忆此人。
几日,除了刚来那天,陆绎便没有让她干过什么,即便是手上有活,偷个懒也没人管。
这里的宫女姐姐气质绝佳,让人简直以为是宫外哪家王孙贵戚的小姐,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魂,对袁今夏也是极好,没有争斗,没有嫉妒,有的只是姐妹感情与包容。
这天,袁今夏正含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的打扫着庭院。
东宫庭院宽敞,不远处还有一个傲然挺立的亭子。什么花儿草啊比比皆是,一片春意盎然,有时成群结队身着白衫的宫女走过,好似人间仙境。
袁今夏抬头,正好看见走过来的岑福。
她赶紧直身,行了个礼:“岑大人。”
岑福生的俊美,他点了点头,道:“太子殿下请姑娘去觐见。”
于是乎,袁今夏就被带进了内室。
陆绎的内室比大堂还要华丽,一个红木大床,上面有猩红色的绸缎华然落下,散在床的四角,这场面实在是夺人眼球。
陆绎则坐在贵妃榻上,只穿着白色的内衣,领口半敞,长发随着肩膀滑下。慵懒的看着眼前书。
袁今夏那一瞬间简直想把自己的眼球扣下来。
她耳垂刹那间就红透了,红的滴血。虽然陆绎只是露出那一点点地方,也让她觉得无地自容。
“那个...太子殿下,您怎么还没更衣?”
陆绎扫过自己锁骨间,不甚在乎的轻笑一声。
“我想请人为我母妃画像。”他开口道,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切主题。
不知是不是刚起的缘故,低沉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,甚至有些沙哑。
袁今夏闻此抬起头来。
陆绎对他母妃有着说不出的感情,好像又爱又恨,执念极深。却从未听过太子殿下为母妃画像。
陆绎将书“啪嗒”一下扔在桌子上,叹道:“可惜,我对她印象不深,虽是总梦到她,以为熟悉她,真要描述时,我却又不记得了。”
袁今夏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,咽了口口水:“所以,太子殿下是来请我为您出主意?”
陆绎点了点头。
袁今夏心里想扶额:“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。”
陆绎如同削葱的指间划过,托起腮来,随意的道:“好好想。”
于是,袁今夏这几日也没闲着,和有病一样见人就问“请问你知道昔日容妃的模样吗?”
好在这是东宫,都比较迁就她,若是在宫里,估计早被安个罪名乱棍打死了。
晚上,袁今夏脑袋忽然开了窍!
她对着陆绎说:“其实,若说最像容妃的人,莫过于您啊....”
陆绎“....”
几日后,画师入宫。
陆绎身着红绸束腰华服,柔软的长发不知道被谁妙手回春的挽了个髻,他面容绝美,本就有些偏女子的精致,又在眸处添了几分诱人的粉,薄唇朱红,不点而赤。
画师吓得跳脚,
这他妈哪个公主?!还是那个绝美妃子?!
陆绎开口:“不必慌张,画师随意画就是。”
画师听着低沉的声音和凸出的喉结,才勉强认出。
他先是哆哆嗦嗦的行了个礼,哆哆嗦嗦的说了句“太子殿下...”
而后又哆哆嗦嗦的打开箱子,好像被逼上了断头台。
袁今夏在一旁憋笑憋的五脏剧烈,笑声笑在肚子里,眼泪都快憋出来了,肩膀狠狠抖动。
但她不得不承认,陆绎真的很美。